剛回來那會兒, 說是身體不好要休息，結果這都多長時間了, 說起來工作，江明月反正就是不幹。

“媽，我在下面實在是太累了, 我說真的, 這輩子都不想幹活了，就想閑著。”

這夢想很美好, 但是說出來的人還真的不多, 人不幹活幹什麽啊？

問問那些有錢有閑的人，大概都挺忙的，自己找事情幹, 你不幹活哪裏來的人生樂趣啊？

所以江明月閑著就跟一群姐妹朋友出去玩兒, 出去買點東西花錢, 去游戲廳，去打球, 幹什麽不好啊？

江田野還不知道這些呢，他問起來, 黃佳妮就瞞著，“沒事, 有工作幹，先去找了個臨時工的活計, 先幹著。”

要學歷沒學歷, 也不知道上進, 黃佳妮搭人情去給找了一個體面的臨時工工作，但是人家江明月大小姐，去了一天就不去了，第二天黃佳妮哄著去，還是不去。

這就拉倒了，從此以後再也沒去過，就這麽能耐，黃佳妮還不敢說，人家問起來，就只說是先幹著了。

江長源也不知道這些，還以為她真的有工作了呢，有個工作就好，管你錢多錢少，有事兒幹才是真的。

來了之後，江田野自己拿著紅封，裏面是一千塊錢，給江長源過年用的。

江長源這個年紀了，一個人過日子，但是子女給錢就拿著，江田野給一個，有一年江田野忘了沒給，大年初一東北的老三就打電話來了，給江田野罵的狗血淋頭。

其實不是沒給，是給了，黃佳妮當時是這麽說的，“紅包我帶著了，到時候給爸，你來回出門，別到時候給丟了。”

江田野很放心啊，給自己老婆拿著，結果黃佳妮就來勁了，最後還真的是沒給。

人家江長源老姑娘在東北雖然回不來，但是每年一定是提前匯款的，給打電話回來，“錢收到了嗎？”

“嗯，收到了，一千嘛。”

“我大哥給了多少啊？”

“你大哥啊，今年沒給啊。”

那邊就掛了電話了，直接就打電話過去了，“江田野你什麽意思？”

喊著江田野的大號，在那裏個呢個機關槍一樣，這老三在東北多年，脾氣很大了，一般人不敢招惹她。

“怎麽了，有事情慢慢說，這好日子讓你吵吵沒有了。”

他還不緊不慢的，結果那邊一說，他裏子面子都沒有了，江田野差點沒氣死。

跟黃佳妮吵架，“我們家窮死了嗎？就差這一千塊錢了，別人知道了怎麽說，怎麽看，你不要臉，我跟孩子還要臉呢。”

黃佳妮自己很尷尬了，拿出來那個包，“我這不是忙忘了，你看看，都在這裏呢，昨天太忙了，真的是忘了，也不是不給。”

話怎麽說江長源不給，反正給我就拿著，你不給我我就跟我閨女說，不要臉就不要臉唄。

一樣養出來的孩子，憑什麽老二老三給，老大不給呢。

這孩子無論是家裏條件如何，給錢的時候大家一樣給，別說是家裏窮不給，也別說是家裏有錢全是你的，錢多就多給，錢少就少給，就沒有那個不給的道理。

所以，你看江長源有沒有錢，那錢多了去了，這不僅僅是過年，這端午中秋，一年三節，加上生日，錢多了去了。

老三是閨女，尤其孝順，那東北的土貨，不要錢一樣給郵寄過來，天靈地寶的，貼心的不行。

老二離得遠，有心無力，就是給錢，他那邊更有錢了，給的錢更多。而且老二也是架子大，要面子，在家裏說一不二的，就是孝順，家裏二嬸這都這個年紀了，一句話不敢多說，大男子主義的厲害。

江田野進門就是先給紅包，江長源笑瞇瞇的拿著，黃佳妮少不得心裏罵一句。

“都來了啊，來吃糖，我年紀大了吃不了，給孩子吃。”

他沒什麽煩心事，整天舒舒坦坦的，桌子上什麽吃的都有，江明月好吃，就在那裏選著吃。

“爺爺，這松子真大，是我姑拿回來的吧。”

“是啊，你姑給的，說是吃點對身體好，郵過來一袋子，每天都要吃。”

“那爺爺你待會兒給我裝一點兒回去，我覺得也好吃。”

江長源就點點頭，心想這女孩子，怎麽就這麽眼皮子淺呢，自己親姑姑，你打電話去要就是了。

怕江明月一會兒又要說，喊著冬嫂，“年貨多的，見樣兒給明月帶回去吃，過年了多吃點。”

家和萬事興，冬嫂也知道她什麽脾氣，就給拿著袋子裝，你說這大年頭上要東西，也是少見了。

江田野不在，去大院兒裏拜訪去了，不然打死江明月。

倒是江明日不好意思，跟江長源小聲說著自己的工作，他回來的晚一點，他下鄉是真的出息了。

那邊他姑姑也不經常管他，他自己也低調，人家吃什麽，他就吃什麽，就是沒人難為他而已，這樣就不錯了。

去了三年，走的時候人家都不知道他家裏是什麽關系，就以為是跟普通人一樣，沒人知道是江長源的孫子。

所以江長源很賞識了，“你現在雖然職位低，但是好好熬著，以後就好了，這東西平時多琢磨，心思多費一點兒。”

“我知道的爺爺，只是我覺得自己學歷還不夠，想著要再去讀書的，現在很多學校都有夜校，想著去讀。”

江長源沒想到他還有這個心思，這孩子也是倒黴，下去幾年，高考第一年的時候沒回來，在下邊使勁也不夠，第二年倒是回來了，可是人運氣差了一點。

想著報最好的大學，結果分數不夠，現在竟然還想去夜校，這白天上班，晚上學習，心氣兒不是一般的好，江長源高興，覺得出息。

“依我看，還是不要去上夜校，比不上人家正緊大學出來的，你考了兩次了，也不差這一次了，先去學校讀書，上個好大學，三年了，功夫也該到家了，我也覺得你行。”

“不然人家科班出身，你自己是夜校出身，到底是不好看，以後肯定是是看學歷的，不過壓力不要太大了，咱們家裏就你讀書最用功。”

可不是最用功的，太紅旗倒是腦子好使，可是不是這塊料子，看書就是催眠曲，一個不看，兩個不看。江明月就拉倒吧，不指望她考倒數，其餘的老而老三家裏的孩子，也是一個個扔到部隊裏面去了。

所以，讀書苗子就一個，就是眼前的江明日，老爺子自己很羨慕人家宋家三個大學生了，因為家裏是一個都沒有，就盼望著有一個，自己也對得起祖宗。

不然不久稀罕宋清如呢，這話江明日倒是聽進去了，他也覺得自己現在的工作沒什麽意思，還是找關系進去的，這要是大學生了，人家搶著要。

他覺得自己要是混的好，必須有學歷，不然現在工作了，人家第一屆大學生一畢業，到了單位就壓他一頭，不劃算的。

一開始江田野就打錯了算盤，他是只管著自己經營，家裏孩子不過問，沒看江明月跟黃佳妮瞞天過海的。

他自己忙死了，好容易以前的事情過去了，運動也結束了，有點上升的意思，回家也只是很少時間，然後對著黃佳妮就一個要求，管好孩子，讓孩子好好的。

黃佳妮確實做到了，給錢養著江明月，就花費了全部心思了，人家江明日就跟後媽一樣，自己都搬出來了，租房子自己生活，說是單位太遠了。

還是江明月鬧騰的，在家裏作天作地，他自己就出來了，還找了個過得去的理由，這孩子心思很深沈了，你看著平時不說話，但是有自己的打算，也不是那種很管閑事的人。

黃佳妮這樣對他，也沒有什麽不滿意，親媽還能說什麽呢？

你說江明月欠不欠啊，有的吃，也有的帶走了，你就安安穩穩的打扮的漂漂亮亮就好了，結果她不，自己去太紅旗房間了。

太紅旗不鎖門的，在自己家裏鎖門幹什麽啊，門一推就開了，然後就看到那貂皮了。

那是給宋清如的，他拿出來掛著，想著年初一來拜年的時候給，今天東西多了拿不了，給個驚喜好了。年初一不幹活，白貂皮也弄不臟。

人家給弄得，真的是好看，老師傅就是老師傅，只要是個女的穿上，無論高矮胖瘦的，都好看，江明月沒什麽底線，見好看就自己脫下大衣來，穿上一看，是真的暖和啊。

自己照著鏡子，覺得又好看又暖和，關鍵是一看就很貴，這以前有錢人才穿的，要不說這時候很多人都是土貨，人家上去幾十年的有錢人家根本看不上。

她就想著自己要率，琢磨這在這房間裏，太紅旗自己是男孩子，根本不是他的，而且是個新的，就覺得沒什麽用了，自己拿著也可以了。

好歹還知道說一聲，自己穿著就下樓了，站在樓梯上就美的不行了，“你們快看，好不好看啊？”

自己跟個小仙女一樣，站在樓梯上，然後展開胳膊，給大家看。

黃佳妮一看就很喜歡了，“哎呦，可真是好東西，你穿著真好看，比你今天的大衣好看多了。”

更好了，江明月就要定了，能好看就行了，“爺爺，給我穿唄，家裏也沒別的女孩子了。”

江長源就覺得不對勁，這是哪兒來的啊，他怎麽就一點兒印象也沒有呢。

“明月啊，這是哪兒找出來的。”

她不傻，肯定不說是太紅旗房間裏的，就糊弄，“沒哪裏啊，就是隨便一看就看到了。”

“那你這一看還真的挺會看的，我房間裏掛著的，脫下來吧，不是給你的。”

太紅旗正好進門就看到了，自己都氣笑了，是真的看不上江明月，煩死了被她，早知道就給宋清如帶過去了，可是她家裏忙死了，鍋碗瓢盆不小心弄臟了。

他一說，大家都清楚了，感情是從太紅旗房間裏摸出來的。

“不好意思了，我路過的時候，門開著就看到了，實在是太好看了，沒忍住，不過大哥你這個是送給我的嗎？”

她當然知道不是給自己的，可是就是臉皮厚，覺得我說出來你還能不給嗎？

就是慣壞了，小時候這樣，黃佳妮不說，江田野也沒在意，接觸的不是很多，他回家大家都是安安穩穩的，但是你看看長大了，這個樣子。

小時候看著還可以，現在就是物理取鬧了。

“還真不是送給你的，這個是給我女朋友的，你明白嗎？”

太紅旗一點面子也不給，就是不給你，打死也不給你，臉真大。

一瞬間，肉眼可見的那種速度，江明月就變臉了，她自己慢慢的下來，慢悠悠的脫下來，“原來這樣啊，那還真的是不好意思了，這就給你脫下來，你臉色可真的難看。”

漫不經心的，然後就走到客廳裏面，那茶幾上面全是茶具，這是他們一家子剛來的時候，冬嫂給倒得茶葉，都還沒開始喝幾口呢。

她自己心思很惡毒了，脫下來的時候就是故意的，自己一個胳膊下來，一個胳膊還掛著，那衣角就掃過去了，茶杯子全部倒了，給太紅旗心疼的不行。

那毛多好啊，純白的，毛茸茸的，太陽底下一根根的立著，風一動的時候，多好看。

結果這下子好了，沾了水就濕噠噠的，看著挺寒磣人的，而且茶水的顏色是黃色的，這一片就不能看了。

就是江長源也氣的心口疼，你說不是故意的誰信啊，就算你不是故意的，這麽貴重的東西，說毀了就毀了，就見不得別人好是不是？

太紅旗那一瞬間，看著滴答滴答的衣角，是真的想掐死這女的，賤不賤啊？

黃佳妮自己拿了衛生紙，也覺得事情不能就這樣了，“你這孩子幹什麽啊，好好的怎麽就給弄臟了，趕緊放著，我去用清水洗一洗。”

“不好意思了，不小心給弄臟了。這就去洗一洗，等著晾幹了一樣穿。”

太紅旗看著江長源的面子，一句話也沒說，只是拿過來了，自己上樓去洗，勸自己，老爺子這麽大年紀了，你說不就是為了他啊。

這好日子吵吵鬧鬧的，一會兒就來人了，看見了不好，老爺子面子裏子全沒有了，等著吧，早晚收拾他，就只能忍著了。

誰心疼誰就忍著，不然江明月也不是怕鬧的。

江長源臉色很難看了，不對著江明月發火，等著差不多十點鐘，這時候外面的人就開始陸陸續續進來了，江長源就拉著太紅旗坐在自己沙發一邊的高椅子上。

“這是我孫子，沒太見過吧，不過最近幾年進部隊了。”

“什麽部隊啊？”

“嗨，就這片兒的，飛行兵。”

“喲，了不得啊，開飛機的。”

“哪裏啊，就是給鬧著玩的，這孩子做的住，給研究了好幾年，技術上的難題好歹是解決了一點兒，但是這路還長著呢，你們以後多提點一點。”

就這樣，一來二去的，江田野插不上話，自己只能在一邊應和，話題當然是江長源說的，他得為太紅旗鋪鋪路了。

這上面的不然太紅旗一輩子都接觸不到，前幾年是因為沒什麽成績，就是新兵蛋子，現在好了，有點話頭了，他自己臉上也有面子。

不然等著自己死了，誰認識太紅旗是他孫子啊？

人來人往的，東西都堆滿了小花廳，冬嫂都收了，然後給拿到儲藏間裏面去，有的人提一句帶了什麽東西，這都是貴重的，給江長源賣個好。

“我們那邊產水晶，品質好，給您帶一塊兒，擱在屋子裏面，就當個擺件了，對身體好，這玩意兒雖然說是不值錢，但是一點心意。”

到了這種節前，地方上的絡繹不絕的往中央來，下面的往上面的來，送禮的。

老規矩了，大家都這樣，江明月這時候跟個淑女一樣，就在那裏坐著笑，今天來還是有個事情的，她要找個合適的對象，然後結婚。

最近黃佳妮有點招呼不了江明月了，太作了，想來想去還是結婚吧，年紀也差不多了，結婚了不工作就不工作了，按照她的意思，就是女兒去地方上找，這樣子日子多好啊，身份低一點兒，也對著閨女好。

不然依著江明月的脾氣，這麽近的找婆家，人家只怕不給江家面子，到時候鬧出來大家都難看。

太紅旗冷眼看著，江明月就跟要作死了一樣，對於她的事情也有耳聞，仗著家裏的那點去權力，拼命地給江田野往坑裏面拉，一點兒也不怕，什麽錢都敢拿。

他自己同齡人多，朋友多，大家一起玩的，就有人有點消息，給太紅旗遞個話，有個準備，到底是一家人，要管管就趕緊管管，怕出事的。

江長源不知道，沒人來說這個，江田野就更沒有人說這個了，都不知道大家。

太紅旗懶得費這個心思，是死是活自己看著辦，他這個父親能耐著呢，看著這麽多年什麽事情都沒有，很有手段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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